两年前,她的舞台在金茂大厦,穿着得体的职业装,游走于城市的高楼大厦之间;现在,她的前方是层层叠叠的草莓大棚,25岁的周瑜却无限沉醉。去年年初,这个外表纤瘦的女孩,放弃别人眼中令人艳羡的工作,回到了家乡青浦赵屯,和父母一起种起了草莓,在当地一度成为争论的焦点。
108亩自己的草莓园,500余农户加盟合作社,“红颜”品种推广达1000多亩,这是周瑜这一年来交出的“战绩”,她也被人们亲切地称为“草莓姑娘”。
本报记者 瞿艳花(除署名外)
【探访】
“草莓姑娘”刚刚忙过一个周末
凉风,微雨。昨天下午,沿着乡间蜿蜒的小道,记者在一片大棚中见到了“草莓姑娘”周瑜,深色的紧身裤,黑色的夹克,精干的短发,她的衣着打扮,和周围摘草莓的农民完全不同。只是在回眸时,她那黑得发亮的脸庞,才让人们确信,这是一个在草莓地里“摸爬滚打”了很久的女孩。
她手提竹篮,蹲在大棚里小心翼翼地采摘草莓,对脚下的这些草莓如数家珍:“草莓丰香、新屯一号、红颜等很多种品种。种草莓的大棚里要放养蜜蜂,是为了让草莓长得更圆润。”周瑜一边摘草莓,一边翻弄着几株被踩坏的小苗。上周末这里刚接待了几十拨游客,她忙得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,现在总算有时间整理一下大棚了。
记者看到,她的身后,连绵数百个大棚,一眼望不到尽头,白色的塑料大棚内,成熟的草莓显得格外鲜艳,夺人眼球。而在路口,是一排简易的平房,屋檐下,竹筐里摆满了新采下来的草莓,几个农民在忙碌地分拣草莓。屋子里只有一套简陋的沙发和几张办公桌。而这里就是周瑜的办公室。
很难想象,眼前这个皮肤黝黑、忙碌于田埂的女孩,在一年多前,在城市里有着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。
转型 告别陆家嘴(12.21,0.07,0.58%)回乡种草莓
周瑜的选择一度成了赵屯当地的新鲜事
2007年,大学毕业后的周瑜进入了上海宝钢工作,不久跳槽到了陆家嘴金茂大厦的一家珠宝公司,生活安逸无忧。
然而,心中另一个自己的声音却越来越强烈:回家种草莓。周瑜的父母周永新和潘菊英种了一辈子的草莓,从23年前的4分地,到如今小有规模,周瑜从小就是吃父母种的草莓长大的,对家乡的草莓有着很深的感情。
当她把这个想法告诉父母时,却遭到了一致反对。“我们辛苦了一辈子,还不是为了你吗?读了那么多年书再回来当农民,这书不是白读了吗?不成不成。”
拗不过父母,周瑜老实当起了白领,然而她心里却一直空落落的。只要有闲暇时间,她就偷偷跟在父母后面往草莓地里跑。见女儿如此坚决,父母终于不再反对。
去年年初,周瑜辞职,正式当起了“草莓”姑娘。不做白领当农民,周瑜的选择一度成了赵屯当地的新鲜事。
成功 从北京捧回全国大赛“金牌”
“那一刻,我和母亲抱在一起哭了。”
这一家人分工明确,父母主抓技术,周瑜抓经营。晚上还会一起讨论种草莓的心得。如今,周瑜的头衔是永胜瓜果合作社总经理。
但是这个总经理却并不好当,草莓的成熟期是每年11月至5月,虽然外面天气并不热,然而中午时分大棚的最高温度可达40多摄氏度,草莓生长需要阳光,太阳直刺大棚内,在里面走一圈,浑身闷热不说,脸蛋被晒得黝黑,甚至出现了红斑。
“草莓很娇贵,那次下大雪的时候就是。”周瑜所说的那次下大雪,就是2008年初的雪灾。当时,连日的大雪都积在了草莓棚上,担心积雪压坏草莓棚而压到草莓,周瑜和父母一起连夜用手扒去棚上的积雪,双手冻得通红。
种草莓也给她带来了巨大的荣誉,去年3月,母女俩到北京参加第六届中国草莓大会擂台赛,把自己种植的“红颜”草莓与来自全国各地的1000多个草莓品种同台评比,结果被专家们评为色、香、味俱佳的一等奖,从而捧回了一枚全国草莓评比的“金牌”。
“拿到金牌的一刹那,我和母亲抱在一起哭了。”周瑜说。如今,“草莓姑娘”种植的“红颜”草莓成为赵屯一带最负盛名的品种。许多尝过他们草莓的市民都成了她的回头客。
致富不忘乡亲,如今周瑜将获奖的“红颜”草莓品种推广到了合作社下近500名农户手里,推官面积达1000多亩。
创新 办农家乐招揽都市年轻人
最高峰时,一天就接待了200多人。
“他们基本不干涉我的经营思路,但有时候也有例外。”周瑜告诉记者,父母三人组成的“董事局”虽然分工明确,但是偶尔也有冲突。
去年,她提出在草莓地里搞农家乐,招揽城市里的年轻人带着自己的孩子下田体验摘草莓的乐趣。当时,赵屯的草莓种植户很少有采取这种销售模式的,母亲潘菊英对此也疑虑重重,那么多人下地摘草莓,小苗都被踩坏了,损耗太大。
周瑜坚信这样的方式一定可以成为草莓的重要销售渠道,她说服父母,着手实施“农家乐”计划。她在草莓地旁边用木头搭起了饭堂,散养了几十只母鸡,为了推广自家的草莓,她做了一个网站,建立QQ群,每天到论坛上发消息招揽客源。
周瑜的推广取得了神效,每到双休日,成群的市区年轻人带着孩子驾车驶向草莓地,亲自体验采摘的快乐。最高峰时,仅一天就接待了近200多人,长长的车队一直排到了几百米开外。如今,父母种植的草莓有近三分之一通过农家乐销售。
周瑜的加入,也给合作社注入了先进的管理理念。她白天在田头跟着父母学习草莓栽培管理,双休日接待来农家乐的游客,每天晚上还要记录施肥经验、开支情况,大学专业为行政管理的她,有了充分的用武之地。
眼见着草莓生意越来越好,去年,敏感地她意识到种植草莓更大的发展前景。三人一合计,当即又向镇有关部门提出承包100亩现代特色农业小园区。从1986年的4分草莓地,到2006年的50亩,到如今的108亩,合作社自周瑜加入后,有了质的飞跃。
【对话】
做自己喜欢的,是很幸福的事
记者:从金茂大厦的白领,到田头的草莓姑娘,两种职业有什么不同?
周瑜:在外企工作,朝九晚六,工作压力也不是很大,下了班所有的时间都是自己的,想用钱的时候手头也蛮宽裕。但是在草莓地里就是完全不一样的生活,很辛苦,每天都很忙,白天栽种晚上发帖做记录,几乎没有自己的时间。更关键的是,压力也很大,想到有那么多人需要依靠我们的草莓园生活,自己就不敢有丝毫懈怠。
记者:两种工作更喜欢哪一个?
周瑜:应该是种草莓吧,吃了20多年父母种的草莓,对它们怀着很深的情感,能为自己喜欢的事情去努力,是一件很幸福的事。我曾经也想去考公务员,过更现实安稳的生活,但是想到现在的自己就可以预见到明天的生活,我会觉得很恐慌。可能我比较适合这种冒险的生活。
记者:现在大学生回农村的也很多,但是很多并不是因本人意愿,作为“过来人”,有什么想说的吗?
周瑜:大学生有父辈不曾拥有的知识和管理经验,要进一步运用学校学到的知识,配合父母的种植经验,大学生选择农业,同样会创出一番新天地。与其自怨自艾,不如依靠这些资源,踏踏实实地做好身边的每一件事。
时尚 女孩没时间逛街购物
虽然事业有成,但母亲潘菊英的眼里,除了骄傲,更多的是怜惜。“她都没有自己的时间了。”
栽培、接待、发帖、管理……曾经是上班期间最期待的双休日,如今却成了周瑜最忙碌的时候。
逛街、购物、旅游,和所有年轻时尚的女孩一样,漂亮的周瑜追逐时尚,喜欢打扮。
如今,她依然喜欢变着花样穿着各种不一样的衣服忙碌在田埂,却发愁没有时间上街扫货。只有在不太忙碌的平时,偷偷溜出去一两个小时逛街。
曾经繁华的城市,已成为记忆中渐行渐远的风景,朝夕相对这些孤单的大棚,轻嗅草莓成熟的芬芳,周瑜说,虽然失去很多,她的心中很充实。
“和多数孩子一样,读书的时候也有过迷茫,即使坐在金茂大厦的办公室里,有时心也很空。”但是,回来以后,心都被忙碌的劳作填满了。有时压力大到晚上辗转难眠无法入睡。想到自己担负着100多亩草莓地和32名村民的生存问题,周瑜丝毫不敢懈怠。
寻找新机遇
都市采摘大军催生“草莓节”
【困境】 市场开拓遭遇瓶颈
这108亩草莓一年的利润有多少?周瑜笑而不语,她给记者算了一笔账,按一个星期接待200人次计算,平均每个家庭摘5斤草莓,每斤18元计算,收益可想而知,而采摘游仅仅占草莓销售量的三分之一不到。春节期间,草莓更是供不应求,根本就无暇顾及组织农家乐。
而一位深谙草莓种植的赵屯当地人告诉记者,平均1亩地可以种植3个草莓大棚,每个大棚一年的纯利润在1万元左右,周瑜家的这108亩草莓地利润相当可观。
但是,随着时间的推移,周瑜体会到,合作社的发展遇到了瓶颈。她告诉记者,按照以往的农家乐推广惯例,通常是到各大热门论坛发帖推广,一度,她同时登陆20多个论坛。
“可是现在很多论坛对发帖都有限制了,看到这些带有商业性的帖子,没过多久就被删了。”好几次,周瑜的努力变成了一场徒劳。而去年开始,“摘草莓游”在赵屯镇突然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,这些无序的价格战一度让周瑜困惑不已。
【应对】 今年起举办草莓节
几年前,赵屯镇与白鹤镇合并,成立了新的白鹤镇。然而,早在这之前,赵屯即已成为“中国草莓之乡”。在白鹤镇党委委员戴永军看来,赵屯草莓完全依循着“酒香不怕巷子深”的古老思路发展着。
从前年开始,每到3、4月,镇上突然涌入了许多自驾来采摘草莓的市民,到了去年,人数更是呈井喷式增长。据不完全统计,仅去年3、4月,就有六七千人来采摘草莓,人数最多的一天甚至达到了上千人。而这些客源,大部分都是农户通过网络发帖招来的。
长长的摘草莓队伍打破了小镇的宁静,许多和周瑜一样遇到销售瓶颈的草莓种植户纷纷跑到镇政府。“人家有桃花节菜花节的,我们赵屯的草莓这么受欢迎为什么也不搞一些节招揽人气?”
从前年开始,青浦相关部门着手筹备草莓节。由政府搭台,加强宣传推广,并且在马路沿途加派志愿者维持现场秩序、建停车场、道路指示牌等设施。
“我们向市民推荐10家草莓采摘点,但是游客到了白鹤镇后可以自己选择。”戴永军告诉记者,白鹤镇上有1万多亩草莓地。一般采摘草莓的价格在10元一斤左右。4月16日至18日将举行首届草莓节,期间,主办方准备了“草莓大王评选”、“采摘摄影大赛”、“三口之家亲子游”等活动,以此为赵屯草莓招揽更多的人气。